荷不语

糖和刀片皆可食用,心硬。

诗歌与子弹(露中)

沙皇与诗人设定

专制君主,新锐派诗人(特指王耀)的保护人沙皇伊万。

王耀,异国诗人,年轻,才华洋溢,高傲。思想新锐。

他们奇特的友谊延续了一生。

直到沙皇遇刺。

他们二人没有留下孩子,仅仅留下爱情。

他们从未和彼此以外的人结婚。

注:

①本文是给元夕 @陈家元夕 的生贺,祝元夕十八岁生日快乐。(抱歉还是发晚了一天,应该零点前写完的,但是我写得太慢了)

②本文的设定是沙皇与诗人,灵感来自尼古拉一世与普希金的交往。应该是平行世界,历史有很大出入,跟真实时间点也对不上号。

③本文的诗句,除专门标明出处的,都是作者自己拿中文写的。写得不怎么样,中文或许能押韵,作者不懂俄语,因此无法保证译为俄语依然押韵。大家见谅。

《诗歌与子弹》

【序】

我给你一首诗歌,穿过你的心脏。

你给我一颗子弹,留在我的心上。

                ——王耀《诗歌与子弹》

论及十九世纪的俄国文学,不得不提到一位来自远东地区的诗人的名字。在那个时代俄罗斯大地上的群星中,他无疑是相当独特的一颗。他并不是俄国人,一生侨居在斯拉夫的大地上,但他的大量俄语诗歌是俄语文学重要的瑰宝。

这位诗人就是王耀,他的父亲是莫斯科及圣彼得堡一带有名的毛皮与丝绸商人。他童年时居住在中国,七岁迁居至圣彼得堡,在当地学校就读,十二岁开始以中俄双语写作。他在圣彼得堡读书时,与当时上流社会的某些进步贵族青年交好,这激起了他一系列的创作热情,在二十一岁时,他以作品《诗歌与子弹》轰动圣彼得堡,成为当时最有影响力的诗人之一。

当时的上流社会对他的描述是“年轻,漂亮,傲慢又充满天赋”,“游刃有余”地游走在舞会与交际场上,常常震惊众人。与他惊人的才华同样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锐利与骄傲,他对一切殷勤和谄媚的鄙夷,以及不为权贵折腰的态度。他说话诙谐,快速,常常一语双关,而得益于他家中的丝绸生意,他装饰着东方珠宝的丝绸长袍永远能艳压当时交际场上的任何一个贵族。因而总能成为一切聚会的焦点。即使得罪了某些权贵,他忠诚的朋友们也会为他保驾护航。

诗人这些忠诚的朋友们大多是在学校中结识的进步贵族青年,他们很多都曾在法国或英国读书,年少时游历各国,“至少在两个国家生活过”他们赞成对俄国社会进行一次“彻底的,换血式的”改革。而王耀受到他们的影响,创作主题从最初的田园与乡愁,逐渐变为针砭时弊与赞扬进步。他重视文学对于解放人们思想的作用,成名作《诗歌与子弹》就关于“文学教育民众”这一主题。但与他的某些更加激进的朋友相比,他个人似乎认为“沙皇还并非无药可救”,因此并未参加圣彼得堡十二月夜间的叛乱。

从二十一岁在圣彼得堡崭露头角,到二十七岁辞去官职消失。这位诗人的一生是一个灿烂的矛盾体,如同一颗短暂划过天空的星辰。他一方面思想先进开明,在社交场上如鱼得水,在诗歌中将俄语和俄国的风土人情运用得自如纯熟,另一方面在个人生活中却保持着自己民族内敛的传统。诗人“桃色新闻甚少,从不跳舞,也拒绝对任何贵妇人行吻手礼,也不会亲吻任何人的面颊”,甚至他的朋友连科夫公爵想给他一个拥抱时,他都像“枪声惊起的天鹅”一样躲开了。他一方面在诗歌中批判社会弊端,言辞锋利甚至招致官方审查,另一方面又与封建统治的中心沙皇伊万三世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伊万三世亲自成为他的“保护人和审查者,朋友中最忠诚的朋友”,而在伊万三世遇刺身亡后,年仅二十七岁的诗人留下一首诗“俄罗斯母亲最可爱的儿子死了,从此圣彼得堡是我十字架上的一滴泪珠”后,就离开了令他心碎的皇城,从此消失在俄罗斯的历史之中。

本文关于诗人王耀居住于圣彼得堡时期的生平故事,及其与沙皇伊万三世之间的友谊。由于诗人始终保留自己来自远东地区的本名,将其按照发音用斯拉夫字母拼写,作为在俄语文件及地契上的签名,并且他的一些手稿中留有他的中文签名以及他用汉语所作的批注。因此我们在翻译和引用相关内容时,这一部分将直接保留其汉语原文。

【一】皇村故事

据沙皇伊万三世留下的日记,他十四岁那一年,圣彼得堡的郊外夏日“灿烂,满是炎热的鲜艳色彩”,天空“蓝得嗡嗡作响,白炽的光让人眩晕”。

伊万三世,那时还仅仅是王子伊万·布拉金斯基,并不是他的父亲所属意的继承人。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帝国的继承人应该是他的哥哥,沙皇夫妇更加强壮,活泼的长子。沙皇形容自己的小儿子“太过文静”,“有一双忧郁的眼睛”,“一到冬天就伤风”,在他的有生之年,他一直致力于让自己的二儿子拥有更多的男子气概,最后却只练就了这位未来的沙皇一身精湛的骑术。

比起骑马,这位王子更喜爱的娱乐项目显然是读书,他“如饥似渴”地阅读各国的文学作品,“书是他的面包。”他的母亲玛利亚皇后这么形容,“他看书时常常忘了吃饭,仆人们没法叫他下来,每次我都必须亲自上楼。”他酷爱文学,曾经改换身份,用假名在圣彼得堡附近的文学聚会中游历。这个“害羞而聪慧的小作家”很快与一些受到良好教育的贵族青年交好,在他们的介绍下,年轻的王子见到了当时文学界中的新星,那时十五岁的诗人王耀。

“王耀没有来。”当时的一位贵族青年对大失所望的年轻王子说,“他不在沙龙里,他为了写一首诗,跑到市场上去了。如果你赶时间,我们可以骑上马,去市场里找他。”

“论斤出售的粮食和知识。”年轻的王子骑上马赶到市场上时,他看到“谷仓般的亚麻色头颅之中,有一个黑发的清秀的脑袋,黑得像是蒙古人的黑马,被太阳映出一道圣徒式的光环。”那就是年轻的诗人王耀,他“将笔和纸摆在一个手工艺品的摊子上,弯着身子飞快地写着什么,听到梅谢尔斯基喊他也不抬起头来,直到这一位跳下了马,将他的墨水瓶夺走,我们才第一次看到这位诗人的脸”。

十五岁的诗人给当时更加年轻的伊万王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言辞敏捷,语速很快”,却“长着一张最为漂亮和蔼的脸”“留着一个毛绒绒的小辫子”“丝绒般的眼睛温柔又狡猾”。伊万王子认为他“像是一位黑发犹太人”又像是“山林仙女画中的精灵”。当听到他来自遥远的拥有丝绸和香料的东方帝国时,十四岁的王子不由得露出了惊诧的神情。但无论出于对东方的好奇,还是对于才华的钦慕,在那一时期,他无疑是诗人最忠实的追随者之一。有一次诗人还请他到自己的家中用饭,并亲自下厨烹饪。“我吃了土豆炖牛肉,一种鲜美的隔水炖的河鱼和其他我叫不上名字的菜,一顿真正的中华盛宴”。未来的沙皇在日记中记录。他们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他收到父亲的命令,离开圣彼得堡去法国念书。

“我永远爱您。”十五岁的伊万王子在离去时对同样年轻的十六岁诗人说,“我可以吻您一下儿吗。”

“我从不接受任何亲吻的礼仪。”黑发的王耀说,但他破例给了伊万王子一个拥抱,“当您从法国回来的时候,我们依然是朋友,我小小家庭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

【二】沙皇宫廷

二十三岁对于伊万王子来说是命途多舛的一年。他在三月回到圣彼得堡,因为他的父亲病得很重,在六月时他的父亲去世了,沙皇之位由他的哥哥继承,但哥哥在同年十一月三十一日因为突发的高烧去世,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在各国的王室中选择一位合适的公主成婚。

“我们现在只有你了,万尼亚。”他的母亲,玛利亚皇太后说,“上帝将布拉金斯基家族的冠冕戴在你头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沙皇。”

年轻的布拉金斯基王子并不是之前众人理想中的皇帝人选,实际上,有一些贵族希望他的叔叔科采夫继位,那是一位老练的外交家,有三个正妻所生的儿子,私生子数目不明。而同时还有一批人怀着从此彻底推翻沙皇家族的野心,在伊万王子宣布继承沙皇之位的当夜,莫斯科近卫团叛变,叛军首先攻打元老院。危机时刻,这位新继位的年轻人表现出了惊人的果断和勇气,“即使我当沙皇的时间不超过今夜,”他说,“我也是一位沙皇。”派出的两位副官都没有回来,凌晨三点,他孤身一人亲自骑马穿过圣彼得堡,去说服余下的两个兵团听从他的指令,而宫内的卫兵死守皇宫各个入口,保护不肯离开的皇太后。在穿过圣彼得堡时,他遇到了一队叛军,所幸他在法国待的太久,没有人认出这位就是他们的目标——沙皇。

“好小伙子们,你们的战场在哪儿。”他问。

“我们要自由!”他们喊道。“打倒新沙皇!”

“自由的火在元老院。”他指着熊熊燃烧的元老院大厅说,“黎明还没有到来,快去吧。”

继位时的叛乱影响了新沙皇后来的政策,他不无遗憾地看到,有一部分他在年轻时以假身份结交的皇村朋友,也在叛乱分子的名单上,他亲自审判了他们中的一些人,将量刑控制在一个合理而较低的水准,他“念及过去的仁慈”,将一些人从死刑改为流放。一方面他迫切感到改革农奴制的必要,另一方面他延续了他父亲时的文化审查制度,还增加了更多的审查员和秘密警察,对各种出版和发表进行监控。大量新锐作家被当成叛乱分子抓捕,而他曾经的挚友诗人王耀就在其中。

“王耀?”沙皇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他永远不会忘记十四岁到十五岁的一年中,这个名字的短促音节和它所代表的漂亮双眼给他留下的印象,“他也在反对我的人群中吗?带他来见我。”

十年之后,沙皇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朋友。王耀从漂亮的少年变成了漂亮的青年,但是“那种温柔和美的东西依然没有改变,说话的犀利刻薄也没有”。而沙皇也不再是那个十四岁的小不点儿了,他二十四岁,刚刚镇压完叛乱,“像是年轻的阿波罗神一样威严”。

“您也反对我么。”沙皇问年轻而高傲的黑眼睛诗人,诗人“在监狱中被一名狱卒打了两耳光,额头上还有撞到铁栏的伤痕”。

“您并不是我的敌人。”诗人回答,“但人民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不为他们说真话。”

“您知道我是个作家。作家可以流血倒下,但不能被威胁吓倒。”他解释道。

“那您什么时候才会倒下呢?”沙皇微笑着说。

“当一颗子弹穿过我的胸膛的时候。”王耀坚毅地说。

尽管并不能令诗人屈服,沙皇还是满意于他的朋友王耀并不反对他本人这一点。他向来喜欢知识分子,而王耀是他从少年时期就偏爱的。因此他选择对王耀所代表的作家团体施恩,成为“天才的赞助者和保护人”。王耀更因此得到了一份在宫廷内供职的工作,沙皇特别施恩于他,对他礼遇有加,还给他一项特权,使他的作品不需要经过机关审查,而由沙皇本人审查:——“据说会更加宽容”。“所有的秘密警察都没有权力碰王耀的文件。”他说,“他是我的诗人,而我本人是他的保护人和审查官。”

诗人在宫廷供职,很快成为了沙皇面前的红人。他言辞敏捷,起草文稿十分迅速,能迅速而高质量地完成沙皇的文书工作,写诗也飞快而才思敏捷。他的才华甚至令皇太后也十分欣赏“这孩子有天使长的那种口才”。但王耀从未改变他身为改革派的立场,实际上,他通过自己对沙皇的影响力,一直在劝告沙皇接受新的思想,并且促进农奴制改革的推动。有一次沙皇在宴会上询问他是否能在宴会结束后作一首诗。“我现在就可以作诗。”他说,“但您要答应我,我每做一句诗,您就读一本我推荐的书。”那些书沙皇足足用了两年才读完,但是确实对他在后来推行的农奴制改革帮助甚大。

在工作之外,沙皇和诗人在生活中也过从甚密,诗人没有家室,平常就住在宫廷里。沙皇每天下午都和他一同散步,参与社交聚会时也总要求他的陪同。连他在舞会上与另一位重臣针锋相对,沙皇也只是一笑置之。“狗和沙皇的榔头”,王耀在一场聚会中讽刺文学检察官的首领。“狗是忠诚,榔头是坚定。”沙皇出来解围,“你果然是忠于我的,德米特里。”

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密切,以至于当时宫廷有传言他们是一对爱人。瓦连科夫公爵对此的评价是“沙皇爱诗人如同爱一位妻子,但他们之间只可能有爱情,而不可能有孩子”。而沙皇的母亲说“如果‘王’是一位姑娘,万尼亚宁可退位也要娶她。真的,要是他是位出身高贵的姑娘就好了,万尼亚就不会这么抗拒婚姻了……”

一位宫廷内侍记录了一天下午这样的对话:

“我值不值得您吻我呢。”沙皇问。

“您确实值得。”诗人回答,阳光照在花园和他黑色的头发上,漂亮极了,“只是我不愿意吻您,我谁都不愿意吻。”

“难道您一辈子也没吻过旁人么?”

“确实没有。”

“您难道没有爱着的人吗?”

“爱需要忠诚。”诗人俏皮地回答,“而忠诚难道不应该献给沙皇么?”

这段有趣的对话可以表达沙皇与诗人的关系,令人惋惜的是,后续的文字记录都被墨水弄脏了。有传言说王耀是唯一不需要通报就可以进沙皇的书房的人,但在那段时期,他从来没有使用过这项特权。

【三】流血之夜

沙皇二十七岁的那一年,是颁布法令废除农奴制的第一年,适逢俄罗斯大地歉收,各地贵族怨声载道。而得到自由的人,很多并不满足于当时的自由,因此边境地区的叛乱风起云涌。

“长时间的压力和繁重的政务拖垮了他的身体”,沙皇病倒了,他时而发高烧,时而说胡话,他的诗人朋友“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只有他一个人明白沙皇在要些什么。”当时宫廷的侍从女官安娜说。

无论如何,他和俄罗斯帝国终于撑过了这一年,在年底时,他的身体也大为好转,足以参加在冬宫举行的节日舞会。

十二月十三日,大雪连绵,金碧辉煌的舞会厅中摆放着温室的珍贵鲜花,沙皇本人穿着鲜艳的衣服出席舞会。气氛“暖和,喜气洋洋”,没有人知道接下来的灾难。

反叛者沃隆斯基伯爵,舞会的参与者之一,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拔出藏在腰间的手枪,对沙皇连开三枪。

“第一枪没有打中,但是第二枪和第三枪都打中了。”场面一片混乱,禁卫军首领,与沙皇同名的伊万立刻出来封锁现场。血从沙皇的身体里不断涌出,他暂时昏迷过去,“人们解开他的外衣,淡紫色的缎子衬衫被染得鲜红”,他被紧急送往内宫,他的母亲,他母亲的侍从和内宫的总管闻讯急忙赶来,而他的挚友王耀从舞会现场一路陪同他,他一直守在沙皇身边,抬沙皇的担架还没有来时,他“一直跪在沙皇身前,握着他苍白的手,四处张望,如果有人再次出来袭击,他毫不犹豫地会扑到沙皇身上挡住子弹”。

沙皇被送到内宫时,渐渐醒了过来,但是医生判断他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他的血流得太多,内脏不能继续工作了”。“我快要死了,打开窗帘,让我再看一眼彼得宫城。”沙皇知道自己的状况,“我爱你们,我爱你,妈妈。”他吻别了自己泪流满面的母亲。

这时候王耀从外面进来,因为之前医生让他出去。他“推开众人,走到沙皇的床前”“他的眼睛像燃烧的星,苍白的脸上一点泪痕也没有”“比濒死的沙皇还要苍白”。他走到沙皇的床前,在众人的目光中,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吻了濒死沙皇沾血的嘴唇。

“您得到了我唯一的一个吻。”他说着,俯身下去又吻了濒死沙皇的嘴唇,“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元始和终末,我向您发誓我不再吻别人。”

“您也得到了伊万·布拉金斯基能给你的一切。”伊万三世微笑,“我很高兴你没有为我哭。”

“我以我所有不是沙皇的部分爱你,所有的吻,所有的下午和清晨,愿上帝保佑你的灵魂。”沙皇在最后一刻转格用了“你”的人称。然后他紫色的眼睛像是清晨的星一样暗淡下去,慢慢闭上了。

那是人们倒数第二次看到王耀,他长久地跪在床边,握着死去沙皇的手,当他转过身时,他“衣襟上沾着沙皇的血,眼眶红得可怕,在无声中苍白地泪流满面”。

他转过身,紧紧地拥抱了哭泣的皇太后一下,推开门走了出去。

人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沙皇的葬礼上,他的衣服和头发一样乌黑,领口别着纯白的百合花。他将一张纸条放在了沙皇交叠的双手上。

“俄罗斯母亲最可爱的儿子死了,

  从此涅瓦河是我的一道伤痕。”

他回到宫廷,拿走了自己的所有物品,将自己写过的所有文稿留在自己工作的桌子上,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没有人知道他后来到了哪儿去,有人传闻他回到了自己的国度,也有人说他去了欧洲,有人说他被早就怀恨在心的秘密警察首领谋杀,还有人说他因沙皇之死痛苦过度,而在这一年的十二月末死去。另一位宫廷文官,也是他的崇拜者之一,保管并收藏了他留下的所有文稿,包括他留下的最后一首诗,即他为死去沙皇而作的诗。此处节选两段。

《俄罗斯母亲最可爱的儿子死了》

俄罗斯母亲最可爱的儿子死了,

流血的十二月,圣彼得堡,

黄金坟墓,银十字架与哀悼,

没有言语,大雪被烧焦。

子弹射杀了月亮,

人和神之间,

没有别的桥。

俄罗斯母亲最可爱的儿子死了,

从此,涅瓦河是我胸前的一道伤痕,

圣彼得堡,我十字架上的一滴泪珠。

冬宫是一块凸起的骨头。

每个夜间隐隐作痛,

血在面颊上,石榴的斑痕。

白银天使带走了死去的吻。

【四】尾声

“您关于沙皇和诗人的文章怎么样了,布拉金斯基教授?”王耀走进伊万·布拉金斯基教授的办公室,熟练地在雕花丝绒靠背椅上坐下,将长腿伸开。这间办公室的黑胡桃木门永远敞开,但他是唯一一个随时可以进入这间办公室而不需要许可的人。换句话说,这扇门是为他打开的。

“正在收尾。”伊万布拉金斯基教授抬起了眼,“我们应该可以一起吃午饭,然后下午去涅瓦河边逛逛。”

王耀抬眼看向窗外,深蓝的河面呈现出一种波光粼粼的辉煌,对岸的金色屋顶和青绿色顶的红砖建筑恢宏壮丽,如同一部乐章。“真是壮丽。”他感叹道。

“涅瓦河是一道伤痕。”伊万布拉金斯基教授说,他的双眼在镜片后被日光照透,抬眼时表现出紫藤萝般动人的颜色, “这是王耀说的。”

“沙皇的诗人王耀?”他对面坐着的王耀笑着发问,黑丝绒的双眼眯起,穿窗而过的阳光,给他的发辫打上了一层毛绒绒的金边。

“伊万·布拉金斯基的王耀。”金色头发的教授放下了笔,暗示性地看了他一眼。他的暗示换来的是王耀的一串笑声。

“不知道是我们拥有过去的人的名字,还是他们拥有我们的名字。”王耀感叹道,十指相扣,“沙皇和诗人的名字正好是你我的名字。”

“或许我们就是他们的未来。”伊万·布拉金斯基教授沉思道,“我毫不怀疑他们之间是爱情。”

“因为这种爱太过强烈,所以会在未来的某个时段重演?”王耀理解了他的意思,抬头问向他多年的同伴。

“对。”伊万·布拉金斯基点头,一道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年轻,深邃又威严,王耀一时间看到对方坐在沙皇的辉煌宝座上。时空飞速地交替,所有的汽车和水泥路,所有的电灯和电塔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帆船、马车、扛着包裹的农民、信使送来沙皇宫廷的玫瑰,黑发的诗人包扎额头的伤口。沙皇伊万三世正阅读一本红色羊皮封面的烫金大书,他从书页间抬头,望向他十年未见的朋友,那一眼不知是不是爱情。

“历史喜欢这样的故事。”沙皇在书房的日光中威严赫赫地回答,“一段故事的结局不尽如人意,就在新的年代重演一次。”

“爱情不死。”王耀喃喃地说,如果有一面镜子能看到历史,他会发现自己的面容像极了沙皇座前穿丝绸长袍的诗人。

人民的诗歌穿透沙皇的心脏,

秘密警察的子弹镶在诗人心上。

有人活着,有人死亡。

有人从血海中爬起,

去点燃太阳。

“现在是2018年,诗人。”沙皇率先回到现实,他欣赏着诗人黑发边缘流动的雪金色光线,那几乎为他戴上了一顶雪白月桂叶的冠冕,“爱情还活着。王耀和伊万·布拉金斯基也活着。”

“是的,黑色尼龙椅上的沙皇陛下。”王耀闭上眼睫笑了,他露出那种最为东方的,画里精灵一般的温柔神情。

“所以您答应同我一起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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