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不语

糖和刀片皆可食用,心硬。

有匪君子(露中)【三十九】


①沙苏露不同体预警,但是只有露露和耀耀谈恋爱,单纯为增加熊的人数和剧情需要才写三只的。
②古风ABO预警,生子预警。
天乾即Alpha,地坤即Omega。信香是信息素,成结是永久标记。
(前仨词是古风文里找的,最后一个是ABO常用名词)
中合是Beta,衔颈是咬腺体暂时标记,春信是发情期,春宵是生物学上的结合。

③大规模私设预警。人物性格崩坏预警。

④燕all预警……王春燕是王耀的姑姑,女alpha,娶了beta亚瑟和omega普爷,

因为是亚瑟和普爷生孩子,至今不知道该打all燕还是燕all……就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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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基本上全是伊利亚预警!!这是过渡和铺垫的一章。


【三十九】

玻璃上映出些夹竹桃的花叶,细长的深绿叶子浸在秋风里,却败不下去,还开出些不死的粉花。伊利亚在院里寻了张石桌坐下,见了玻璃窗前这艳丽带毒的花,就轻声念出了它的拉丁文学名。

他是北地来的,素来不怕冷。他既选在院子里坐,宫人便只能将茶果点心也摆到园中石桌去。园中有一角池塘,幽深翠绿如一块古玉,周边萧萧疏疏落了些黄叶,是从那一棵梧桐上掉下来的。梧桐的纤细宝塔枝干带着所剩无几的黄叶立在天空下面,此间意味,是说不出的精美和凄凉。

那座梧桐的塔不断生长,向天空生长,长得再高也碰不到这淡淡蓝色的皇城天空,就像它的根不断向土中蔓延,却无法穷尽这城下几百年的骨灰,黑血和秘密。

淡红唇轻触瓷杯,伊利亚仅抿了一口茶就品出了不一样的意味,便将茶捧在手中细细打量。华夏的茶一向不加糖,但今日的茶水不带甘冽苦涩,却酿出一种果子的甜香,金黄得像是半落秋阳。他没喝过这样的茶,就招手唤旁边那个秋香衫子的小宫女过来。

“这是什么茶?”他举了杯,垂睫轻笑,鼻梁到唇角映了日光,像是画里出来的。

“回大人的话,是枣子茶。”小姑娘的声音很轻,字音却清楚,清晰里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怯意。她没敢抬眼看伊利亚,那位罗刹的大公生着刀锋血迹般美艳的暗红双眼,美艳肃杀如罗刹艳鬼一般。

“姑娘莫怕。”伊利亚又展开微笑,在欧洲宫廷中磨炼过千百万次的微笑,微妙浅淡如同秋阳下的一点春风,“我们是罗刹人,又不是真的罗刹,我们不吃人,是过来和和气气地做生意的。”

小姑娘被逗乐了,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微笑。她大约十五六,椭圆脸盘是不引人瞩目的薄薄褐色,黑发盘成粗麻花辫,一张脸自额角到下颌匀称得浑然天成。她似乎是这一宫的宫人,伊利亚在此会见王耀的几次,都是她出来随侍。她几乎从未说过话,令人最开始疑心她哑了,那种无言的神态让人想起墙脚不见日光的草苔,仅仅在她开口或微笑时时而开出些星星点点的淡蓝细花,令人注意到她还有些可怜的细碎的美。

“听说皇后娘娘也是罗刹人?”伊利亚转了转茶杯,貌似无心地将话题引了出去,一只小舟在雾里悄然离岸,“他可是个生得漂亮的?也像我一样是红眼睛么?”

伊利亚见她几次,这是第一次试图和她攀谈。他试图得到罗刹皇后消息的几个举动一一失利,有可能知道消息的人似乎都在躲他,他只能得到各种话本上的小道消息和城中杂七杂八的传言。于是他改了改思路,或许问问宫人能得到答案,宫里的传言也好过外面的传言,他华夏话利落,引人说话不难。

他不着痕迹地打开话题。心里盘桓着无数问题,名字?姓氏?容貌?浅色金发?住什么宫?身份是什么?和皇上怎么认识的?京城的本子里关于罗刹皇后的故事五花八门,光眼睛颜色就有金色,银色和紫色三种选项,听说本来还有蓝色眼睛的,结果被皇上亲自禁掉了,理由是这个颜色让他想起阿美利加的土王琼斯。

小姑娘望了望他,手指绞紧没有答话,又像一只鹤一般往另一个方向望了望,最终抿紧嘴唇。伊利亚随她望去,她目光所至之处是一个扫落叶的小伙子,那小伙子握紧了扫帚的长柄,正用皱起的黑眉向她示意,还做了一个严厉的噤声的手势。仿佛小姑娘敢说一个字她就会被伊利亚活吃了似的。

“小兄弟好像有话想说。”伊利亚温和地笑了,如果王耀在这里,就会发现他眼眯成缝的神态很像伊万,像极了伊万,细冰一样的冷淡展开,化为春风及柔和山峦。那是种绝不会错认的,漂亮得出奇而全无攻击性的笑容。“小兄弟过来。”他懒洋洋招了招手,像是北苑的熊招手讨吃一般。

小伙子扔下扫帚过来了,扫帚落在一地黄叶上,他淡褐色树皮般光滑的脸上深黑长眉拧着。伊利亚上下打量他,倔强的眉,年轻发白的宽嘴唇,结实的骨骼,攥紧的拳头凸出青色血管。他以可以称为僭越的目光紧盯着伊利亚,略略靠前将小宫女拢在身后,嘴角下弯勾出拒绝交流的线条。

伊利亚的眼神一路落下,望到他衣角的同心结时有什么了然于胸,红蓝双色的结子,和小宫女的衣角那一条一样,那种简单拙劣如出一辙。他早有察觉,自从小姑娘被他召过来,小伙子扫地就越扫越近。

小姑娘略略走出好像想说些什么,他又拽了小姑娘一把,将小姑娘拢在身后,他的眉毛是两道鲜明的黑线,头发也黑得像漆,一个清俊的当地小伙子。

“小兄弟不要急。”伊利亚笑道,“我没有难为你家姑娘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罢了。”他换了个打开话题的方法,“毕竟我从罗刹来这儿,背井离乡,在这儿也没什么熟人。听说华夏的皇后娘娘也是罗刹人,跟我是同乡,就多打听一句。”

“你们两个是哪儿的人?也是同乡么?在宫里认识还是进宫前就认识?”

小姑娘和小伙子犹豫地对视了一眼,没想好要不要开口。

“没事儿,跟我聊聊。”伊利亚又笑了,边说着边招手让他们坐下,“随便聊聊就行,我在这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带来的都是一帮三五十岁的老头子,没个年轻的,凑到一起不是聊媳妇和月钱,就是聊马和孩子,没劲得很。”

“你们是十几?快到二十岁了没有?”伊利亚笑着,随手倒了两杯茶给他们,“华夏是十几能成亲来着?是十五还是二十?男的是十五?女的是二十?”他故意说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小姑娘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她要回答了,要开口了,伊利亚注意到这点,笑意不由得加深,他低下头给自己也满上一杯茶。

“我看小姑娘好像偏小。”他又引下去,循循善诱,“二十还能成亲那还得有几年。但我在华夏看到的相公一般比娘子要大上几岁,不知道这婚制是怎么想的。”

“是为了攒些嫁妆和聘礼?”他看见小伙子的眉毛抖动一下,快了,他们快要开口了。或许还需要再加一点。

“聊个一钱银子的。”他又笑了,拿过小伙子的茶杯,续上一些新茶,将一钱银子放在手心,顺着茶杯一起送了过去,“要过年了,该给小姑娘买朵绢花儿戴。珠花或者簪子更好,城西的市场上有些罗刹国来的水晶很漂亮,价钱也不贵。干坐着多没意思呢?又不是禅师打坐不能回话。随便聊聊就好,不聊皇上,皇上又不是不允你们答我的话,说说你们自己就行,你们平日用不用罗刹国的东西?什么卖得好,我就让我们的商人多带一些。若是你们常用,也能送你们一些。”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只拿起了茶杯,没动那银子一下。他黑色的眼睛在融化,他又望了一眼小姑娘。

“你就别为难人家小两口儿了。”王耀带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宛如神兵天降,伊利亚本来以为那个方向只有树,没有任何出入口。

“哟皇上来了,”伊利亚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套话被人抓包的怯意,依然笑着回话,“您从哪儿过来的?那儿还有个门儿?”

“朕从树上落下来的。”王耀说着挑了眉,按京城口音将“落”变音为“酪”,“朕能飞檐走壁。”

“皇上厉害。”伊利亚赞了一句。小厮和小宫女早已站了起来,小声问了安,就垂着头不敢看皇上。

“你们给朕让个座儿。”王耀从他们二人面前挤了过去,一口京腔带出些痞气,“朕都看见了,你俩也是不容易,他这人好套话,狐狸成精,可讨厌呢。”

“狐狸精可都是美人儿。”伊利亚笑了,暗血色眼睛合起时的确带出一种狐狸般的艳丽,“臣可当不起,臣从来不招皇上待见,比不得罗刹娘娘。”

王耀转向小伙子和小宫女,从白缎云纹腰包里摸出两枚金珠子,一人给了他们一枚,然后转向伊利亚:“看见没?看见朕赏的什么没有?下次记得给金珠子,一钱银子算什么事儿啊。”

“别难为那些个小的了。”王耀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抬手拢起一束黑发夹到耳后,随意地双腿交叠,让那两个年轻孩子去给他拿个新的杯子,“是朕不让他们跟你说话,你四处打听罗刹娘娘,从宫外打听到宫内,连皇姑姑画楼里的人都被你问了个遍。你要问什么直接问朕就好了,何苦四处打听,本子都买了一摞,不知多少钱的。”

“对了。”王耀又想起来什么,从袖口摸出一张四折的画展开,“皇姑姑的画楼那边说你近日买的画本达到了一定金额,具体多少朕也记不清了,再加五十两可以换购画楼最新的全彩同人,主角是你,各种配对都有,名字是《致我来自罗刹的爱情》,分级适合成年人。你看这是海报。”

伊利亚接过那张纸,鲜艳的红色和粉色玫瑰之中,熟悉的他自己的脸在对他微笑,连眼镜的镜框都细细用金漆描了。背景还泼上了大量鲜明的天蓝和深蓝,画风相当具有异国情调。

“感谢皇上。”伊利亚收起了那张纸,王耀满意地看到他的微笑逐渐扭曲,最后带出一种牙缝中挤出的恶狠意味。

“真不知道你是何苦。”王耀嗤笑一声,“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今天,仅此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若是放着不问,再瞎打听,还派人到太子他们所在的别宫那里去转悠,朕就把你赶回罗刹,海船和火器改跟德意志他们合作。”话音带着笑,语气轻得见血,如同刀锋逼上罗刹的脆弱咽喉,隐隐有血珠子从贴在颈上的威胁刀锋边缘渗出。

“那臣就斗胆问了。”伊利亚的镜片闪过一道反光,随着他志得意满的语气闪了一下王耀的眼,“其一,罗刹娘娘的名字是什么。”

“万涅奇卡·王。”王耀对答如流,“他无父无母,名字是他告诉我的,让我这么喊他。姓就随了我,罗刹出嫁是冠夫姓的。”

“万涅奇卡在罗刹语中是个小名。”伊利亚挑了下眉,“皇上没有问过他大名么?还有他本来的姓?”

“何必呢?”王耀摊开掌心,“朕最开始也不懂他的话,他让朕怎么唤他,朕就怎么唤他,他告诉朕什么,朕就知道什么。反正他知道别人喊罗刹是喊他,朕喊万涅奇卡也是喊他,那就够了。”

“朕搞不明白你们罗刹人那长城一般长的名字。”他又续了下去,“但他是朕的宝贝万涅奇卡,朕不管万涅奇卡这个词又能变成什么样儿,或者世上还有几多万涅奇卡。他是朕的宝贝,朕的罗刹娘娘。”

“皇上用情颇深,实乃罗刹娘娘之幸。”伊利亚笑了,抿了口茶,万涅奇卡出自伊万,是个大众化的名字,虽然让他联想起一些旧事,但单凭这个名字透露不出什么,王耀有意在回避他的问话。但是他知道了罗刹娘娘对王耀很重要,这是件好事。

“皇上是如何认识罗刹娘娘的?”

“他是朕带回来的,朕买了只小熊,就雇了他回来照顾小熊,他不通华夏话,聪明伶俐,朕挺喜欢他的。后面朕落水了,他救了朕,就留他贴身侍候,然后发现他是个地坤,就娶了他。”王耀随口说着,除了性别几乎都是真话,伊利亚就算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他无父无母,没有什么身家背景,”王耀旋转着茶杯,刻意强调这一点,“这挺好的,朕痛恨外戚干政。有些人看他是外族,不同意朕娶他,朕拿避免外戚干政这点把他们堵住了。”

他幽金色的眼斜睨出去,像是房梁上垂下的金色雕龙般望着伊利亚,他有意提点,让伊利亚收敛些小动作,华夏不会允许外戚干政,如果想跟华夏合作,就不要碰到华夏的逆鳞。

伊利亚没有答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素来聪明,但也很会装傻,能含糊便含糊,能拖延便拖延。有些话不明明白白放到他罗刹特征的细鼻梁前,他怕是能装听不懂装到世界末日。

王耀两指用力,将白瓷茶杯掷地有声地撂在桌面上:“华夏不能容忍外戚干政,何况是涉及异族血统的外戚干政,朕为了让万涅奇卡能当上皇后好费了力气。若罗刹的要人秘密接触带着罗刹血统的皇后,那些大臣们的反对就再也按不住了。”

“华夏和罗刹素来是兄弟之国,兄弟贵在交心,有事情摆在明面上,若有什么政令或者盘算,布拉金斯基大公不如直接跟朕说,华夏能帮的便帮,但要让华夏清楚明白。暗中拉拢朕身边的人算得什么?把朕当二傻子么?”

“臣不敢。臣明白了。谢皇上提点。”伊利亚点了点头,低下了暗血色眼。王耀看他似乎走了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见他又拿出了那张画着他自己身影的海报,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你们和德意志最近是怎么回事?”王耀找到了机会,有些事不如问当事人,清楚明白,再听多少流言都没用。

“一些旧怨。”伊利亚抬起头看了王耀一眼,他的脸色是冰雪一样雪白的冰凉,血色消失的脸上那双精美的暗色的眼更加深刻,那种脆弱而凝重的神色和伊万一模一样,连抬眼看人的方式都一样,脆弱而难以言喻的方式,天鹅死前的最后一眼,“关于臣的母后和小弟……罗刹国的前任沙皇,皇后和三皇子……此事甚痛,恕臣不能详说。”

“……没事。”王耀看见他的嘴唇都抿成一条直线,就没有继续问他,他罕有狼狈至此的时候,“现在进展怎么样?查到了什么?需要华夏的帮助?”

“臣的皇兄一直在查,发现此事和德意志的一位重臣有关……皇兄要求他们交出这个人……但是德意志太后不同意,所以形势比较紧张。”

“德意志太后可是普鲁士白王子的母亲?”王耀问道,他的确不太了解欧陆王室,基尔伯特曾经给他讲过,但是他忘记了。

“不是。”伊利亚解释道,他逆着光,睫毛在他半闭眼时投下脆弱的暗影,他的声音依然是清晰的,“是伯母。现任德意志太后嫁给了普鲁士白王子和现任德皇的伯伯,太后和先皇没有孩子,所以王位由弟弟的孩子继承。”

“此事是罗刹的公道。”伊利亚闭上眼,又睁开,声音从此坚硬如铁,“关乎臣母后和小弟的性命,连臣也差点死在那次袭击里。皇兄自登基以来韬光养晦,一直在等这么一天,就是对德意志用兵也在所不惜。若真有那么一天……就算华夏不愿相助……也望陛下不要干涉。”

“……欧陆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华夏与此无关。”王耀看着他良久,点了点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两兄弟卧薪尝胆等到了这一天,这是件好事。华夏不会断绝和你们两方的正常贸易,但只要华夏不被牵扯进去,就不会在用兵上干预任何一方,无论哪方用了小手段,后果都会很严厉。如果罗刹近期有意与华夏扩大贸易,那么随时欢迎和朕谈谈,王黯皇叔新婚休假,把他手下的人暂借了朕。”

“臣尚有最后一个问题。”伊利亚望向他,声音很轻,抿了抿嘴,王耀在他血色眼里看见实质性的凝冻的伤痛,他的眼像是两道真正的伤口,太阳在西伯利亚林海熄灭,大雪满地,“皇后娘娘的眼睛……是紫的么。”

“……不是紫的,是鸽子灰。”王耀说着,试图把伊万的眼睛在记忆中修改为一种葡萄灰和鸽灰的颜色,他的胸口梗了一块什么,那种微妙的阻滞感阻止了他告诉伊利亚真话,“……你问这干什么?”

“……臣过世母后的眼……也是紫的。”伊利亚说了这一句,抬眼望着梧桐叶间淡蓝雪白天色,再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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